同学刘大学毕业后分配在我们小城一家企业上班，由于工作不对口，他很苦闷，常常到我这里发牢骚、抽烟、喝酒。说实话，我是当兵退伍回家才安置的工作，内心很羡慕他比我高两倍的月收入，对于他的牢骚，我有时真不知道怎么安慰。

　　那年秋天，由于企业改制，刘忽然面临下岗。晚上他又来我的单身寝室诉苦，我非常惊讶，再怎么说，他也是念过四年大学的，真会下岗吗?直到他摔碎一只酒瓶时我才有点相信。此后四个月，我一直没见到刘，不知他干啥去了。一次在街头碰见另一名同学才知道，刘真的下了岗，一怒之下去深圳找工作了。当时我不但不为他着急，心中反而有些宽慰：他这样的人才，早该换个合适的环境。

　　到了年底，我忽然接到刘的电话，约我去单位附近某某小酒家一聚。我很意外：老兄，你不是在深圳吗?他说：回来十多天了。

　　见面的时候，发现刘还是老样子。我不高兴地质问：走之前也不跟我打个招呼！他歉意地笑笑：当时气昏了头，什么也不顾了。进酒家后我才发现，竟然没有其他老同学来。刘说：唉，除了你，我不想见任何老同学。闲聊中，我获悉：刘在深圳生活将近半年，辗转多家单位，均因单位“不会用人”而呆不下去。事实上，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比在小城时更苦闷、更消沉。当时我心中就有了感觉：老兄，我总觉得，不是这个社会有问题，而是你自身对社会的态度有问题。

　　醉醺醺地从酒家出来，刘都走不稳路了。不得已，我只好扶着他，打的送他回家。到达院子门前时，刘“哇”地一声吐了。他父亲正站在一棵柿子树下与一名工人模样的小伙子说什么，见我们回来，赶忙将那小伙子打发走了。

　　刘的父亲以前见到我会拉点家常话，今天只是冷冷地盯着儿子。就在我考虑着说点什么时，老父亲忽然吼道：看看你这熊样！刘一下挣脱我，与父亲顶嘴：我就不信，你退休前的那些掌权的老部下——就不能给我安排一个好工作！

　　场面当时就僵住了，老父亲气得发抖，我站在一旁不敢动。好半天，老父亲终于控制住自己，说：刚才走掉的那个小伙子为我家修好了马桶，而在这之前我叫你修过多少次?你修好了吗?那个小伙子就是人才！而你呢?你究竟能干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