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原文]:
又闻昔李文靖公为相,治居第于封丘门内,听事前仅容旋马。或言其太隘,公笑曰:“居第当传子孙,此为宰相厅事诚隘,为太祝、奉礼听事已宽矣。”参政鲁公为谏官,真宗遣使急召之,得于酒家。
既入,问其所来,以实对。上曰:“卿为清望官,奈何饮于酒肆?”对曰:“臣家贫,客至无器皿、肴、果,故就酒家觞之。”上以无隐,益重之。
张文节为相,自奉养如为河阳掌书记时,所亲或规之曰:“公今受俸不少,而自奉若此,公虽自信清约,外人颇有公孙布被之讥。公宜少从众。”
公叹曰:“吾今日之俸,虽举家锦衣玉食,何患不能?顾人之常情,由俭入奢易,由奢入俭难。吾今日之俸岂能常有?身岂能常存?
一旦异于今日,家人习奢已久,不能顿俭,必致失所。岂若吾居位去位身在身亡,常如一日乎?”呜呼!大贤之深谋远虑,岂庸人所及哉?
又听说从前李文靖公做宰相时,在封丘门内修筑住宅,厅堂前面只能容一匹马转身。有人说这太狭窄,李文靖公笑着说:“住宅应当传给子孙,这里作为宰相的厅堂的确狭窄,作为太祝、奉礼的厅堂已经很宽敞了。”参政鲁公当谏官(时),真宗派人紧急召见他,(后来)在酒馆里找到他。
入宫后,真宗问他从什么地方来,他如实地回答。皇上说:“你(担任的)是有清高有名望的官,为什么在酒馆里喝酒?”他回答说:“我家里穷,客人来了没有食具、菜肴和果品,所以就到酒馆里请客人喝酒。”皇上认为他无所隐瞒,更加尊重他。
张文节做宰相时,自己的生活享受就像之前做河阳节度判官时一样,亲近的人有的劝他说:“您现在领取的俸禄不少,可是自己的生活享受像这样节俭,您虽然自己知道(确实)是清廉节俭的,(但是)外人(对您)很有讥评,说您像公孙弘盖布被那样矫情作伪,您应该稍稍照一般人那样做。”
(张文节)公叹息说:“(凭)我今天(这么多)的俸禄,即使全家(穿)绸缎的衣服,(吃)珍贵的食物,还担心什么做不到呢?只是(按)人的常情,由节俭到奢侈容易,由奢侈到节俭(却)困难。我今天(这么多)的俸禄哪能永远享有呢?我的健康哪能长期保持呢?
(如果)有一天情况与现在不一样,家里人习惯于奢侈的生活已经很久,不能立刻节俭,)一定会导致饥寒无依,哪里比得上我在位或不在位,活着或死亡,(家中的生活标准都)像同一天(一样好)呢?”唉,这些圣明贤人的深谋远虑,哪里是平庸的人所能及得上的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