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位农夫请了工程师、物理学家和数学家来,想用最少的篱笆围出最大的面积。
工程师用篱笆围出一个圆,宣称这是最优设计。物理学家将篱笆拉开成一条长长的直线,假设篱笆有无限长,认为围起半个地球总够大了。数学家好好嘲笑了他们一番。他用很少的篱笆把自己围起来,然后说:“我现在是在外面。”
我理解了为什么颜回会“一箪食,一瓢饮,在陋巷,人不堪其忧,回也不改其乐”。我们的房子比他大,家产比他多,环境比他好,职业比他高尚,收入比他丰厚,可是,我们的心始终在篱笆里面,颜回虽居败屋陋巷,篱笆外面那广袤无垠的空间,却是他的天堂。
我不鼓励贫穷,贫穷也多忧念,一丝丝,一线线,把心织得像粒蚕茧。我尊重的是穷而不颓、穷而不伤、穷而不暴戾恣雎的生活态度,只有这样,才能让心始终自由:天上白云是我养,地下江河是我开,清风明月不费一钱买。
我也不妒嫉富有,虽然《圣经》里讲,富人上天堂比骆驼穿针眼还难,可是,富有也不能阻挡自己置身篱笆之外。富而有学养,富而有闲情,富而心智散淡,宽堂大厦也如草房茅舍,草房茅舍也如宽堂大厦,鹰啸猿啼,心始终在天外。可怜的是严监生和葛朗台,有钱却不华丽深邃,叫人可惜了那钱。
我也不慕佛法,不羡僧人。执着佛法不是好汉,避世如僧也未必就能置身篱笆之外。去五台山游览,步入一个小寺院。知客僧忙忙地请我们去禅堂小坐,一个老和尚正披袈裟坐禅床吃一碗稀米饭,见我们来,忙不迭放下饭碗,示意我们对菩萨下跪,叽哩咕噜念一通经书,念完即伸手要钱,活脱脱是《西游记》里那个谋唐僧袈裟的老和尚。真是,禅堂打坐,木鱼声声,贪念一起,佛号也挡不住自己的心给禁锢在篱笆里面。
我一位朋友得罪了人,被打压十年,至今不得出头。朋友咬牙切齿地恨,准备用一生的时间和他死耗死拼。
可是,生命如此珍贵,前半生已被浪费,后半生也要耗费在和一个小人较劲上面,值不值?仇恨如同拳击台,站在上面的没有胜者。就算你把他打倒在地,再踏上一万只脚,又会怎样?他输给了你,你输给了时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