部门定下了定点扶贫计划,我被分到一个叫北兴屯的地方。去的那天车子歪歪扭扭走了一段路,就再不能向前了。
前面是弯弯曲曲又细又窄的一条小土路,我被一个叫穆草籽的小姑娘拦在了路上,她亲亲热热跑上来叫了我一声大姨,她说:“大姨,上俺家坐坐吧!”我心里犹豫了一下,身子却被穆草籽拉着往前走了好些步。
穆草籽拉我进了一个破得不能再破的小院子。院子里一只鸡在刨土,房子有些歪斜,一碰就要倒的架式。窗户上没玻璃,几张塑料布糊在上面。
屋里光线很弱,穆草籽冲炕上喊了声:“爸,县上的干部来看您了!”
被子动了几下,我眯着眼看到了一张男人的脸。
男人喘着粗气,断断续续地说:“草籽,你又去村上闹腾啦?”
草籽麻利地走到炕边上,拿了个枕头塞在男人身后,男人半躺着,脸有些浮肿,手在空中划拉了一下,想抓草籽的手,却没有抓到。草籽闪身,拿了个板凳让我坐。
她说:“大姨,这是我爸,瘫痪四年了。”
我说:“穆大哥,有困难,咱们慢慢说,我们不会不管的。”男人抬着袖子擦了擦眼睛。
穆草籽说:“爸,有事说事,哭啥?”
在那间二十几平的破草房里,草籽给我讲了她家的故事:草籽十二岁那年,他爸是村上的护林员,那阵很多村民偷着上山砍红松盖房,晚上老穆听到有动静,就起身去看,结果落进了从前套野猪的陷阱里。等天亮人来救时,老穆已经只剩一口气了。
草籽说着眼睛红了,她说:“我爸躺床上,要吃要喝,可村上总共才给了一万五千块钱,连吃药都不够……”
瞅了瞅这个家,我问草籽:“没上学吗?”
草籽说:“我爸出事不到一年,我妈就走了,留下我们爷仨,我就不上了。”
草籽说:“大姨,你给俺报报冤,俺不会忘了你这个大恩人的。”我点了点头出了那间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