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发老太太接口问:“您今年多大了?怎么自己来伺候呀?”
白发老太太抹抹眼睛:“我快七十了,自己不来怎么办?护工他不认还打人,他媳妇不跑我就感激不尽了,人家白天要上班晚上要带孩子!家里老头子身体特别不好,没办法呀!”
听到这里我眼睛有些潮,终于轮到那被针剂麻没了意识的儿子,旁边的人们和听到对话的护士都来帮忙。男人个子好高,搬起来非常沉重,想必好的时候是个帅气的中年汉子。
老太太不放心,一直用肩膀顶着儿子的腋窝儿,嘴里像哄小孩一样念叨着:“听话啊,别睡呢,进去再睡不捣乱啊!”
我和黑发老太太对视一下,她缓缓地说:“我比她大四五岁呢,儿子都挺棒,现在想想,孩子身体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哟!”
白发老太太摇晃着走出来,应该是累坏了,见了我们还在说:“这孩子,好的时候棒着呢,爱打球爱运动。”
缓了口气又说,“年轻真不能太拼命了,这好好的,说倒就倒下了,怀疑是过度劳累。工作、挣钱都不要命了,出息了又怎么样?我这儿子又回到刚出生了。”
在男人拖沓的脚步中,那位腰已经开始塌下去的母亲,一只手紧紧搂着儿子粗壮的腰,另一只手握住儿子不听话乱动的手。慢慢地,挪到了轮椅边,儿子重重地坐下去,母亲手拄椅背半天喘不上气来。
轮椅吱呀响着推走了,母亲蹒跚着脚步跟在后面,手里是那条给儿子擦嘴的红手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