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教师按捺不住好奇:“大娘,我们站在那儿等了好久,我都没看见钟华,您怎么‘看见’了呢?”
母亲笑了笑,“我不是‘看’,我怎么能看呢,我是靠我这双耳朵。”
“您的耳朵?”这是女孩对他母亲说的第一句话。
他连忙拉过女友的手,放在母亲的手上。“娘,这是我女朋……不,我媳妇。”母亲的脸上掠起了红云,喜极而泣。
“闺女,让我看看你。”说着,一双长满老茧的手在她的脸上细致地摸索着,“真俊。”
“妈……”她很大方地叫了一声,他的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,他没有想到女友不但没有嫌弃之意,反而亲切地与母亲握手谈笑。
“华子一定很喜欢你,他常在信中夸你哩。”母亲爬满皱纹的脸上绽开了花。
“闺女,你刚才不是问我怎么用耳朵能认出华子吗,我告诉你吧,我不是一个好母亲,让华子跟着我吃了不少的苦,所以不论小时候他跌倒,还是被镰刀割破了手指,他从不大声地发出声音,而是‘噢’的一声,闷闷的。他是怕我担心,这是别的孩子没有的,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体贴我了。”
“所以刚才我听到刹车声后又听到那一声沉重的‘噢’,我就知道这是我的华子。他在你面前,一定也不会喊疼的,因为——他怕你担心。”
她早已泪盈于睫,喃喃地问他:“这么好的母亲为什么不早点让我见见?我终于知道,在母亲的词典里,没有奇迹。”
他哑口无言。这时,母亲从女教师随身带着的包里掏出一把青草。
那是他家乡的一种无名山草,细长细长的,浑身长着毛茸茸的小刺,据说,这种草很苦,连牛都躲它远远的。所以村里人叫它“牛不理”。
他正不知所措,母亲把他拉向一边,低声说:“娃呀,我听村里人说,吃了这种草,你生的孩子才可以看见阳光,不会像我瞎一辈子。”
他正要埋怨母亲怎么这样天真轻信别人的胡言时,女教师朝他使了一个眼色,他把话咽了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