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概是去年上半年,我椎间盘突出症初发,疼得不会动,举步维艰,从4楼挪动到1楼,就会出一身虚汗。后来治疗略有效果,不很疼了,医生嘱我每日倒走,锻炼腰间肌肉。
于是,我每天上午便在塑胶跑道倒走,顺便手里拿本书看。我至少在那段倒走的时间里读完了三本书,一本就是巫宁坤的《一滴泪》。
还有每天到医院的牵引理疗,需40分钟,我总要带一本杂志或书。
所以有时候我很不负责任地想,偶尔生点病,也挺好的。古人不是说过“因病得闲”这样的话吗?
我前几年有一次发烧打吊针,怕无聊,带一本陈丹青的书去,结果一边打吊针,一边看得发笑,印象中那是最愉快的一次打吊针经历。
当然,这终究是不负责任的想法,因为一个人生病,就会牵动全家人的关心。所以最好的关心家人的方式,就是保持自身的健康。
这也反证了一点,就是自由首先意味着负责任;不能为自己负责任,则谈不上自由。胡适那句话,要争国家的自由,先要争自己的自由,做好了自己该做的,也即是为社会啊、国家啊做贡献。
然而也正是在去年病症初发的时候,我才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软弱,感受到自己的那么不堪一击。
于是,之前曾有的一长串的设想,都被自己取消了,我怀疑自己没有体力来做这么多事情。说实话,这是我有生以来最深刻地体会到自身有限性的一次。
还是六七年前,据球友说那时候我体力已经开始下降了,但我始终觉得自己还行:
夏天,炎热无风的天气,在下午火辣辣的骄阳下踢足球,从傍晚4点踢到6点,没有草皮,就在火烫的水泥地上,然后筋疲力尽去小店里买冰镇的佳得乐喝。
那个时候,我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不能被我掌控的。那个时候,我感觉不到有身体这个东西存在,它运转良好,从不出故障。
如今,我突然悟到,为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,实在是因为牛犊在这个时候还真不知道它身体的局限。
1998年左右,我特喜欢夏天下雨的时候踢球,就我一人,在水泥场地,对着墙踢。球技不高,但我有力气,还能跑,不跑憋得慌。真是奇怪啊。
但到去年,我摸着自己疼痛的腰,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认识到我的软弱和有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