烧饼摊在老街上,我小的时候,它就在。摊烧饼卖的,是个男人,背有些微驼。他把揉好的面,摊在案板上,手持面杖,轻轻压,压成圆圆的一块。再挖一大勺馅,加到里面。把它揉圆,再摊开,洒上芝麻,贴到烧红的炉子边缘上。
旁边等的人,会不时关照两句,师傅啊,多放点馅啊。师傅啊,多洒点芝麻啊。他一一答应。
他的烧饼炉子,一摆就是四十多年。他靠它,把两个女儿送进大学。如今,女儿出息了,一个在北京,一个在深圳,都有房有车,要接他去安享晚年。他去住了两天,住不惯,又跑回来,守着他的烧饼炉子。
每天清晨五点,他准时起床,生炉子,和面,做馅。不一会,上学的孩子来了,围住他的烧饼炉子,小鸟似的,叽叽喳喳地叫,爷爷,多放点馅啊。爷爷,多洒点芝麻啊。他笑眯眯地应着,好,好。
“你看,这一茬又一茬人,是吃着我的烧饼长大的”,他呷一口浓茶,望着街上东来西往的人,无比安然地说。
那只茶杯,紫砂的,也很有些年代了。问他,果然是。跟他三十年了,都跟出感情来了,成了他须臾不离的亲密伙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