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下地下铁,只见中环车站人潮汹涌,我站住,盘算一番,要去找个人来问话。
今天运气不错,那两个边说边笑的、衣着清爽的年轻女孩看起来就很理想,我于是赶上前去。两人把我送到正确的出口处,指了方向,才道了再见。
其实,我皮包里是有一份地图的,但我喜欢问路,地图太现代感了我不习惯。
至于我为什么喜欢问路,则和外婆有很大的关系。
外婆不识字,且又早逝,她令我最是心服的一点却是从母亲听来的:“小时候,你外婆常支使我们去跑腿,叫我们到XX路去办事,我从小胆小。就说:‘妈妈,那条路在哪里?我不会走啊!’
“你外婆脾气坏,立刻骂起来:‘不认路?!不认路,你真没用!路——鼻子底下就是路!’”
“我听不懂,说:‘妈妈,鼻子底下哪有路呀?’
“后来才明白,原来你外婆是说鼻子底下就是嘴,有嘴就能问路!”
由于外婆的一句话,我总是告诉自己,何必去走冤枉路呢?宁可一路走一路问,宁可在别人的恩惠和善意中立身,宁可像赖皮的小幺儿去仰仗哥哥姐姐的威风。
渐渐的才发现能去问路也是一状权利,是立志不做圣贤不做先知的人的最幸福的权利。
每次,我所问到的,岂只是一条路的方向,难道不也是冷漠的都市人的一颗犹温的心吗?
每一次,我在陌生的城里问路,每一次我接受陌生人的指点和微笑,我都会想起外婆,谁也不是一出世就藏有一张地图的人,天涯的道路也无非边走边问,一路问出来的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