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病了,去医院诊断,是绝症。
医生要她务必及时住院治疗,否则顶多只能再活一年。她拒绝了。那笔庞大的治疗费足以压垮大多数中国家庭,更何况她还是一名单身母亲,一个月只挣八百元。
她的女儿才八岁,念小学二年级,很聪明,读书也用功,上学期还拿了三好学生奖状,得了几枝圆珠笔与一大摞作业本。
她回了家,女儿还未放学。她泪流满面。家里穷,相片还是女儿周岁时照的。那时女儿的父亲还在南方做生意,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不仅埋葬了他,还在她肩上添了一大笔债务。这些年,她与女儿相依为命。富在深山有远亲,穷在闹市无人问。她也算尝透了人情冷暖。
如今,她要走了,女儿还能指望谁?
她抹掉眼泪,出了门。寒风凛凛,像一把三棱尖刀,捅入喉咙,并在里面搅了搅。她吐出一口痰,痰里有血,腥腥的。她买了很多菜,拎回家,做出满满一桌子好吃的,有鱼有肉,还有女儿最喜欢吃的小鸡炖蘑菇。女儿回来了,兴奋得大叫,忙问今天是什么好日子。
她心如刀绞,绝望地为女儿加菜。女儿吃得很开心,没有注意到隐藏在她眼角的泪。
这天晚上,她早早地上床,把女儿搂入怀里,使劲儿地亲吻女儿的额头。她紧闭门窗,旋开了煤气阀。这种死法应该是最安静的吧。她默默想着,就听见女儿喊她,妈妈,妈妈。